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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也写诗词,在诗词创作中经常会遇到。
就拿我昨天下午填的一首词来阐述吧。
一剪梅·感怀
昨夜潇潇风叩门,灯也昏昏,我也昏昏。
梦中微雨怨清魂,何事伤神,衾枕才温。
纸上难分鹏与鲲,不是啼痕,又像啼痕。
醒时应有酒盈樽,遗笑经年,宣室承恩。
这首词一开始我只有了一句:灯也昏昏,我也昏昏。
那是前天晚上十二点准备睡觉的时候,外面忽然下起雨来,我想写点诗,但又实在困得不行,坚持了一会,就关掉了床头的夜灯。
昨天早上起来,坐在公交车上就马上有了那一句:灯也昏昏,我也昏昏。
接着我就郁闷死了,该死的十三元。
我为什么选择十三元呢?
同韵的字都很生僻,要写简直费劲极了。
但我又很舍不得灯也昏昏我也昏昏。
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去填了。
实话说,上阙我很满意,下阕不那么满意。
因为上阙填的时候很自然,我前天晚上确实睡不着,一开始外面风很大,让人心里很不平静,后来又开始下雨,我快睡着的时候还能听见雨水打在遮阳棚上的声音。
但下阕废了我一整天的功夫,我从早上坐在公交上开始琢磨,一直琢磨到我晚上回到家。
有那么一会我几乎想放弃这首词,我觉得上阙意境到了,已把我当时的情况描述出来了。
至于没有下阕就没有吧,我不能为了格律把上阙给破坏了。
可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有句话堵在心里,不吐不快,但又不能一吐为快。
我当时就想,我为什么不能用十三元的韵把这首词填完呢?
虽然其他字生僻,但总还有那么几个字可用啊。
那些字能不能诉说我心里想诉说的呢?
事实证明,基本可以。
我为什么睡不着,因为我心里不舒服。我不开心,我不高兴,我想哭。
我目前的处境很纠结,举个容易理解的例子。
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贾谊的悲哀就是,他分明跟皇帝聊了半夜,但聊得都是鬼神之说。
在不知贾谊心事的人看来,贾谊多么牛逼啊,他和皇上聊了大半夜唉!还是坐的很近聊了半夜唉!
但贾谊很痛苦,他并不是想聊鬼神的。
我目前也差不离这个状况,外人看着光鲜,看着已经一脚踏进那圈子里了,可我什么都不是。
这种情况被大家称为矫情。
换句话说,就是怀才不遇,壮志难酬,失意潦倒。
于是十三元的韵也就有些意向可用了。
庄周的鲲,李白的金樽清酒,王实甫的新啼痕间旧啼痕,皎然的宣室恩。
鲲化为鹏需要的是时间,可是眼下却什么都看不出来,我很难过,很难过。
我虽然也有樽也有酒,但没人知道我四顾心茫然。
说起来已经在宣室承恩了,可是,真可笑,不是吗?
于是下阕就这样凑了出来。
但我对下阕不满意,因为下阕虽然符合格律,可那是我在有限的韵部里搜肠刮肚想来的意向,是强行将这些往我心里想的地方写。
所以这首词读着就不好,下阕总是不舒服。
这就是要格律而害了意境。
我还有两首词,我觉得写得很好的,但为了意境,背弃了格律,但总体上我觉得很舒服。
永遇乐·次韵稼轩登京口北固亭怀古
三千世界,但凭一苇、何人能渡。便老莲台,长绳挽断、青春留不住。乘风归去,山岳茫茫,不知身在高处。想当年,狂歌纵酒,醉拥一座江湖。
浮生了了,过河之卒,天地不仁如故。二十三年,梦中仍是,潦倒长安路。不堪回首,长门旧恨,今宵又排郑舞。何必问:阿娇未死,中宫谁主?
永遇乐是四仄韵,醉拥一座江湖就出律了。有人建议我改掉,但我不想改,也没法改。因为那个境界到了,那是我想表达的。
所以我不改。
另一首是完全不合《声声慢》的格律,所以我连声声慢都不敢标注:
悼金庸先生
射雕狂客,屠龙圣手,今夕只有空楼。展眼天涯尽处,逝水东流。人生谁能不死,恐正值、暗夜深秋。三更后,怕武林旧梦,拚弃神州。
一旦骑鹤西去,沧海笑,地下文章徒留。风灭残灯,借酒如何消愁。昨日江湖已老,尘封了、恩怨情仇。华山事,待谁人、故地重游?
我要写他最出名最经典的作品,下笔就已定了型,我不能为了格律去改动我想表述的意思。
这就是我个人创作诗词的过程,有时候为了格律会很纠结,但迎合格律作诗填词,势必会束手束脚,很多想表达的东西无法表达出来。
所以我更喜欢写诗,特别是歌行体,有时候字数也不用限制。
当时明月最多情,惯向春风拂罗裙。
京畿三千纨绔子,高歌东门美如云。
所见美人年十八,楚腰一簇谁不夸。
红粉骷髅杯中影,嬉笑怒骂负芳华。
美人非我愿,美酒非我情。
萍水相逢皆是恨,难诉平生与君听。
纵横捭阖无闲暇,不来虚此人间行。
豪门大族如粪土,山野村夫可留名。
是昔河阳金谷园,亦是邺下铜雀台。
可比睢园三百里,诗酒风流真玉山。
也有骚客伤禾黍,也有方士说鬼神。
少年提剑争义气,老叟阖眸卜星辰。
四月祸从天上来,大厦倾颓满啼痕。
不想人去楼空后,长街寥落锁灰尘。
悲夫!
一夕流落俗世上,才道应怜六国人。
我认为,作诗填词最重要的是境界,如果能力可及,就应该在保持境界的时候满足格律,但有时候真的无法兼得,这时候就需要舍弃格律。
诗言志,歌咏言。声依永,律和声。
格律是锦上添花的东西,不是初心。
写诗是为了什么呢?单纯为了好看好听吗?
不,写诗是为了表达自己,为了一吐为快。
只有表达了你想表达的,诗才算是好诗,否则不过是雕琢得好看的玩意,仅仅好看而已,没有灵魂。
----------丸-----------
文:祁门小谢
为什么总有人说为了意境可以舍弃格律,我认为意境比格律更难掌握。格律可以可以通过查书学习到。意境可以么?不可以。意境只有不断的体验生活,反复的锤炼,大量的阅读古诗词才可以获得。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可以速成的。初学者是不大可能一上来就写出众口称赞的好诗来。
而所谓意境只是成为好诗的要素要素之一而不是全部。浪漫主义诗词当然要有好的意境,那么现实主义诗词就不是特别要求意境。比如白居易的卖炭翁,通篇只是描述卖炭翁的一天生活,没有典故,没有华丽的词语,全是白描一样可以永垂千古。杜甫的三吏三别也属于这样的范畴,只是描写的贫苦大众的真实生活状况。
再说,李白杜甫的诗还是符合格律的占大多数,那些不符合的只是一部分。不能因为李杜写过不合格律的诗,就说格律是糟粕,是束缚。这样是以偏概全,是狭隘的。
既然想写诗词,就要认真的学习格律,不要因为掌握驾驭不了格律而说格律是不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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