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把老人带到了城市,所以很多年都没有在老家过年了。今年春节跟妈妈商量回老家过年,只在火车站看到拖着大包小包拥挤不堪的旅客,心里便有了一股莫名的暖流——回家过年!
出门前便决定这个春节不在微信群里发红包,在银行换了一些新钱,并准备了足够的红包,手上拎着几个红红火火的大礼包就涌入了赶车大潮。
因为春节不好买票,我和妈妈直达县城的票是大年三十下午到达,儿子在车站等我们,哥哥嫂子早就准备好了团年饭,我们一进门便开始上菜,按照惯例先要摆上几杯酒、几碗饭,叫逝去的先人回来吃饭,然后送走他们,我们开始团年。因为县城禁鞭,所以,我们值得开着电视造气氛,晚上守夜是春节联欢晚会代替了此前围着的那堆火。敲钟,大家拜年,热热闹闹的,年味果然比在北京浓多了。
不过,无论如何我们的年回不到从前,从前的年是我们今天围在一起共同的回忆和温暖:
一到腊月家里就开始忙起来,最先准备的是红薯片,我们叫苕皮子,是把红薯去皮煮烂,然后在门板上铺一大块干净的棉布,用一块薄片将煮烂的红薯均匀地摊在布匹上,刮成薄片,放在太阳下晒上好几天,直到水分晒干,然后从布上揭下来,用剪刀剪成长宽三到四厘米的菱形放起来,等到春节前几天放在油锅里炸一下,就成了香脆苕皮子。
这个虽然是大张旗鼓地凉晒,但奶奶一个人几乎就可以完成全部的制作过程。最有趣的还是那些集体活动。
打糍粑、摊豆皮、做米子糖都是非常隆重的集体活动。通常是村子里几家人集中一天的时间在房子(关键是锅要大)较大的一家做完几家的糍粑、豆皮子或米子糖。
打糍粑以男劳力为主,先用大的木制蒸笼将糯米蒸熟,让后放在石臼里,男士们用大约6-7厘米的干净木棒(我们叫糍粑棍子)一起在石臼里将糯米饭充分捣乱,满屋都是糯米香,然后将糯米饭完全捣成一团一起举起来放到洗净铺好席子上做成筛子大小的糍粑,表面抹上食用植物油糍粑就完成了。孩子们乖乖地在旁边坐成一排,等到大人们从糯米团上拔下糍粑棍子,棍子上还粘着捣融的糯米,叫糍粑欠子,刚好温度已经不烫手,香得不可名状。
豆皮子是女劳力为主,制作的重点是摊豆皮。将配好的大米和蚕豆混在一起磨成一大桶浆,找一口烧木柴的大锅和一个大大的蚌壳,将豆浆在烧热的锅里摊成一张大大的薄饼,煎干,铲起来放到一个圆弧面的竹筛底部,然后大家站成一队,传给切豆皮的人,切成丝摊在干净的席子上。最后一锅通常都会用手直接撕成片,当时炒几碗所有参与制作的人一起吃,这是对劳动的奖赏,新鲜的豆皮子自然是比凉晒过豆皮子香软得多。
米子糖是一个漫长的制作过程,我们甚至不知道奶奶什么时候开始生麦芽,但熬麦芽糖的过程是知道的,几乎是一整夜的时间,将锅一满锅水烧到完全蒸发,只剩粘稠的麦芽糖。米子也是提前很久准备的,将糯米煮熟但不能太烂,然后散开摊晒至回生制成荫米,需要的时候用沙炒过变成了米子。将米子用麦芽糖粘在一起就是米子糖。制作的时候一家人围在一起,将拌好麦芽糖的米子放在一个大盆子里,上面放一块干净的布,其中体重最高的人上去扎扎实实把它们压实,然后切成长方形薄片便是米子糖了。
那时候的年味不止这些,还有杀年猪、炒腊锅、做新衣服甚至换新衣服都非常有仪式感,团年饭和拜年都是成群结队地热闹。对男孩们来说,初一一大早就到处去找别人放过鞭炮后那些没有点燃的散鞭,他们手里拿一根点燃的烟,然后走几步突然点燃一个鞭,那感觉有多神气……
正月初一到十五各种玩春景的挨家挨户地热闹,只需一包烟便可以打发那些舞狮玩龙的人,喜欢热闹的孩子们还会跟着他们跑很远。我最服的还是那凉个打山盘鼓的人:打起个山盘鼓 ,真正是学得苦,卖掉家业制锣鼓,你说辛苦不辛苦。他们看见什么唱什么,口才和反应绝不亚于张帝。
现在的年货也很丰富,现在的节目也很热闹,只是已经不是我们亲自参与的年货与春景了。那些回不去的年味,是我们电烤炉前争先恐后的回忆……
什么是年味呢!在家乡,临近春节满街购物的人群熙熙攘攘喜笑颜开,一手拎鸡一手提鸭是年味,那小商小贩此起彼伏的喝声和满世界的红灯笼红对联是年味,小孩子们追逐喜笑,兴高采烈,点一根鞭炮便欢呼雀跃是年味,小巷深处飘入鼻孔那诱人的令人垂涎欲滴的卤肉味和夹杂着烧熟了胡麻油的浓香是年味。
然而真正让我深深惦念的年味却是母亲那忙碌的身影,每到进入腊月后她总有洗不完的衣物,总有干不完的活,总能做出那么多那么多花样百出香甜可口,永远都吃不够的年糕年饭,让我们心生出那么多的满足和幸福感!
母亲离开我们后,再回去过年感到年味少了许多,是岁月的沧桑让我们看淡了许多,还是现在的年味少了许多,我想也许是我们把年味定格在了记忆中的某一个瞬间……
版权声明:本文来自用户投稿,不代表【爱生活网】立场,本平台所发表的文章、图片属于原权利人所有,因客观原因,或会存在不当使用的情况,非恶意侵犯原权利人相关权益,敬请相关权利人谅解并与我们联系(邮箱:youzivr@vip.qq.com)我们将及时处理,共同维护良好的网络创作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