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我们会从不同的视角,说清楚汉武帝时期的汉匈战争。
军事视角
首先,我们从最直接最简单的军事角度,来观察武帝时期的汉匈战争。
一、开战之初
元光二年(公元前 133 年)春,汉武帝决定向匈奴展开攻势。
《汉书》记载,武帝召问公卿,谈及和亲政策不仅没有制止匈奴贵族的南下杀掠, 反而刺激了他们继续南下杀掠的野心,武帝对大臣们说,“单于待命加嫚,侵盗无已,边境数惊,朕甚闵之。今欲举兵攻之,何如?”
汉武帝元光二年(西元前133年),西汉在马邑(今山西省朔州市朔城区)策划了对匈奴的一场诱敌歼灭战。
当时,马邑( 今山西朔县) 人聂翁壹通过王恢提出诱匈奴入马邑, 伏兵歼之的建议。汉武帝予以采纳,于是聂翁壹带着货物出关与匈奴人交易,假意告诉单于说,要把马邑城出卖给匈奴,同时,武帝派“御史大夫韩安国为护军将军,卫尉李广为骁骑将军,太仆公孙贺为轻车将军,大行王恢为将屯将军,太中大夫李息为材官将军,将三十万众屯马邑谷中,诱致单于,欲袭击之。”单于贪求得到马邑城裹的财物,于是便率领十万骑兵进入武州塞口,可惜,匈奴行至马邑百里外,俘获了一名雁门尉吏,尉吏泄露了军情,匈奴单于知汉军布下了伏兵后, 立即撤军,武帝的伏击战计划功败垂成。
马邑伏击战后,匈奴便断绝了与汉朝的和亲关系,攻击扼守大道的要塞,经常侵入边境抢劫,不可胜数。
马邑之战五年后的元光六年(前129年),武帝再次派遣四路大军反击匈奴,车骑将军卫青出上谷( 今河北怀来县东南) , 太中大夫公孙敖出代郡, 骁骑将军李广出雁门( 今山西右玉县南) , 轻车将军公孙贺出云中( 今内蒙托克托县), 各率一万骑兵。
卫青军未遇匈奴主力, 只有小接触, 顺利到达笼城, 歼敌七百名而还。公孙贺军扑了空, 一无所得而还。李广军全军复没, 李广负伤被俘,后夺马逃回。公孙敖军也损失七千人而败回。
当年冬天,匈奴有数千入侵扰边境,渔阳郡军民财物损失惨重。武帝派将军韩安国率军驻守渔阳。
第二年的秋天,匈奴出动二万骑兵攻入边塞,杀死辽西太守,掳走二千多人。又打败渔阳太守的军队一千多人,包围了韩安国将军的军队,幸好燕国派兵解围。匈奴军队刚刚从渔阳撤军,又转向西,进攻雁门郡,杀害了数千百姓。
元朔元年(前129年)秋天,汉武帝派遣将军卫青率领三万骑兵从雁门出击,将军李息从代郡出击,反击匈奴,消灭匈奴军数千人。
二、收复河南地与漠南之战
为解除匈奴对关中的威胁, 并且为以后直捣漠北准备出发基地,元朔三年(前127年),武帝再次派遣将军卫青、 李息出兵云中,从高阙符离,斩获匈奴敌兵首级数千,赶跑了白羊王和楼烦王,收复了河南一带,设置朔方、 五原郡,招募十万多民众移徙到朔方郡,并留军驻守。卫青军横扫匈奴残余, 巩固了河南地的侧后安全。
为了巩固和发展河南战役的成果, 元朔五年(前124年)汉军再次发动了漠南战役。
漠南战役的打击目标是设在阴山以北、大漠以南的匈奴右贤王王庭。武帝命令车骑将军卫青统率三万骑兵出高阙,卫尉苏建担任游击将军,左内史李沮担任强弩将军,太仆公孙贺担任骑将军,代国相李蔡担任轻车将军,都归车骑将军卫青节制,出兵朔方。匈奴右贤王轻敌,以为汉军不可能进攻,于是喝醉了酒,却不知汉军早已出塞,长途奔袭六七百里,连夜包围了右贤王。右贤王大惊,连夜逃走,仅带着他的一个爱妾和几百个精壮骑兵飞跑,冲破汉军包围圈北去。汉军俘获了右贤王的部众男女共一万五千人,裨小王十多人。
第二年的春天,武帝又派已经升任大将军的卫青统率六位将军,十多万骑兵,仍从定襄出发,奔袭数百里,攻击匈奴,前后共消灭匈奴一万九千多人,而汉朝也损失了二位将军,三千多骑军士卒。
三、攻取河西走廊
匈奴在失去河南地后, 把主力撤到漠北, 休整待机, 意图引诱汉军到漠北决战。但是汉军没有立即进袭漠北, 而是发动了攻取河西走廊的河西之战。以确保长安西侧陇西等地的安全, 切断匈奴与羌族的联系,同时联络西域各国共同讨伐匈奴。
元狩二年(西元前121年)的春天,骠骑将军霍去病率领一万名骑兵从陇西出发进击匈奴,汉军士卒越过乌盭,讨伐匈奴脩濮部,渡过狐奴河,经历五个匈奴王国,几乎捉到匈奴单于的儿子。辗转战斗六天,越过焉支山一千余里,苦战于皋兰山下,诛杀匈奴折兰王、卢侯王,俘虏浑邪王的儿子和相国、都尉,共杀敌和俘虏八千九百六十人,缴获了休屠王的祭天金人。
当年夏天,霍去病与合骑侯公孙敖一齐从北地郡分两路出兵。博望侯张骞、郎中令李广则一齐从右北平郡也分两路出兵。公孙敖军因迷失道路, 后来没有投入战斗。霍去病率骑兵穿越贺兰山, 向西北前进, 经大迁迥进抵居延泽后,就切断了浑邪王、休屠王与山北单于的联系, 并立即沿弱水迅速向南穿插, 进至祁连山与合黎山间, 出敌不意地在浑邪王、休屠王的后方发起攻击。匈奴大败, 被歼三万余人。单桓王、酋涂王等二千五百人投降。不久, 浑邪王杀休屠王, 率残部四万, 号称十万投降汉朝。武帝以其属地设为武威、 酒泉郡,河西走廊的匈奴自此被肃清。
四、漠北决战
河西之战的胜利, 使武帝彻底解除了后顾之优, 得以全力与匈奴单于进行主力决战。
元狩四年(西元前119 年春), 武帝决定出敌不意发起漠北之战,大将军卫青、骠骑将军霍去病各率领五万骑兵,另有数十万步兵和运输部队紧随其后。
霍去病从代郡出发,卫青从定襄出发。郎中令李广为前将军,太仆公孙贺为左将军,主爵趟食其为右将军,平阳侯曹襄为后将军,都属大将军卫青指挥。
单于把辎重都运送到北方很远的地方,只将精兵布署在沙漠北面等待汉军。这时恰好卫青的部队出塞一千多里,看到单于率军在等待汉军,卫青即命士兵用武钢战车环绕布成阵营,派出五千骑兵前去冲击匈奴军,匈奴也派一万余骑兵来攻。
这时正是日落时分,刮起大风,沙砾扑面,两军互相看不见,汉军派出左右两侧部队包抄单于。单于看见汉兵众多,而且兵强马壮,打下去对匈奴不利,便趁着黄昏乘着六匹骡拉的车,带着几百名精壮骑兵冲破汉军的包围向西北逃去。这时天已昏黑,汉军和匈奴军相互混战,双方伤亡相当。汉军的左校捉到俘虏,供说单于已经在天未黑时逃离。汉军于是派轻骑兵连夜追击,卫青紧随在后面。匈奴兵四散逃跑。在天亮时,汉军追了二百多里,没有追上单于,捕杀敌人一万多,到达窴颜山赵信城,获得匈奴积蓄的军粮,用来供给部队食用。大军在这里停留了一天才返回,行前将剩余的粮食全部烧毁。汉军共歼敌一万九千余人。
汉武帝对匈奴的连续作战,没有给匈奴喘息和恢复战斗力的机会,使汉军对匈奴作战的俘获一次比一次多,以致于匈奴的人口大量战减少,战斗力大为削弱,此后汉方“不击匈奴,匈奴亦不入边”。
五、震慑匈奴
到了元封元年(西元前 110年 ) 冬十月, 平定南越、 东瓯叛乱之后,武帝巡视北方边陲,率兵十八万骑,旌旗延绵千余里,从云阳出发, 北经上郡、 西河、 五原,出长城,北登单于,到朔方,临北河,威震匈奴,匈奴为之慑服。
军政视角
一、汉武帝的战争观
经过汉初几代统治者的休养生息,到汉武帝即位时,汉朝国力已大大增强,出现了以战争解除国防威胁的机遇。为了实现“安天下,逸子孙”的目标,汉武帝抓住机遇,策划和指导了一系列政治、经济和军事实践。
从汉初和亲政策下的匈奴对汉边不断骚扰的态势中,汉武帝清楚的了解到,匈奴从来就不是一个愿意与中原和平共处的民族,它的存在,势必会是汉王朝国防安全的长久威胁。和亲虽然能一定程度上缓和与匈奴之间的关系,但是并不能根绝外患,因此,自高帝至景帝六十余年间,匈奴之祸仍史不绝书。匈奴始终与汉帝国处于对立状态。
《盐铁论》中记载:“匈奴背叛不臣,数为寇暴于边郡,……不备则侵盗不止”。
为了加强国防安全,汉武帝决定出师征伐匈奴。
《资治通鉴》卷第二十二《汉纪·世宗孝武皇帝下之下》中记载:"太子每谏征伐四夷,上笑曰:‘吾当其劳,以逸遗汝,不亦可乎!’”,这段记载表明,武帝的征伐是为了给后人一个安全和平的生活环境,而非穷兵黩武。
《资治通鉴》卷第二十二《汉纪·世宗孝武皇帝下之下》中还记载:“上觉之,谓大将军青曰:‘汉家庶事草创,加四夷侵陵中国,朕不变更制度,后世无法;不出师征伐,天下不安;为此者不得不劳民。若后世又如朕所为,是袭亡秦之迹也。’”这一段记载表明,汉武帝出征匈奴是为了以战止战,是为了制止“四夷侵陵”,是为了天下太平。
二、政治准备
军事征伐要想取得胜利,首先就要政治地位稳固,皇权集中,才能统一指挥,调动全国力量,为战争服务。
1、登基之初
汉武帝在刚即位时,试用儒学治国,大量起用儒学之士。
建元二年(公元前 139 年),“御史大夫赵绾坐请毋奏事太皇太后”,让武帝凡事都自己做主,不要向窦太后奏请,窦太后在得知这一消息后,派人打探到了赵绾等人的“奸利事”,迫使赵绾、王臧等人最后自杀,而且还借着这个势头,全面罢黜了汉武帝即位以来用儒生的新政行为,宣示和巩固了自己的权力。
面对掌权的窦太后,汉武帝并没有与之进行直接较量,而是示之以弱,韬光养晦,以稳固自己的皇位。在窦太后全面废止了汉武帝的政策措施后,汉武帝把自己“装扮”成一个失意的少年天子,经常化装微行,每天“声色犬马”,去外面狩猎玩耍。
其实,他并非在于享乐,而是在暗中部署和组织一支隶属于自己的皇家骑兵扈从卫队——期门。
东方朔劝谏武帝不要贪于逸乐,汉武帝对他大加封赏,却仍然声色犬马,还想要扩建上林苑。
之所以如此,并非为了享乐,而是为了让他的期门郎得到更好的训练,以为他权力的巩固做准备,也为自己更为宏大的政治理想打基础。
就这样,汉武帝在即位之初尚未掌握实权的情况下,逐渐建立起了一支隶属于自己的精锐部队,这为他在窦太后去世后迅速掌权和开展军事、政治改革打下了良好的基础,也为后来征伐四夷积蓄了力量。
2、加强皇权
窦太后去世后,汉武帝摆脱了后宫的制约,得以确实行使皇帝职权。
接下来,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制约相权。
自汉初以来,丞相就“掌丞天子助理万机”,和皇帝共同议政。
为了加强皇权,以更好地制定和实施自己的国防战略,汉武帝建立起了由他自己控制的决策机构。
他不断招揽人才,以智谋足以建策,文章口辩见长者留在身边,先后选拔了严助、朱买臣、吾丘寿王、司马相如、主父偃、徐乐、严安、东方朔、枚皋、胶仓、终军、严葱奇等人,任命他们为汉武帝的近臣或从官,直接听命于汉武帝,汉武帝用他们组成“中朝”。
中朝官员脱离于丞相控制的正常官制系统,丞相无法节制他们,但是他们却是处在枢机地位的重臣,出纳诏命,掌参机要,奏闻朝政,参决政事,分掌着丞相的权力。
中朝是汉武帝设立的朝中之朝,他撇开了丞相参决政策、运行政治。自从以中御外的体制确立后,凡是重大问题的决策,多由中朝官员表达天子的意志。在决策机制中,中朝官占据着优势,对外朝议政有着很大的制约作用。
中朝设立以后,“中书”、“尚书”逐渐上升到皇权政体的机要地位,而丞相的地位却逐渐下降,致使丞相府破败不堪,以致最后“坏以为马厩车库奴婢室矣”。中朝的设立,使汉武帝凌驾于体制之上,强化了武帝的个人意志在政策、法令、制度上的功能,为汉武帝真正成为君临天下的统治者创造了条件。
在对于地方的控制方面,汉武帝也开创性地设置了刺史监察地方官吏的制度。
元封五年(西元前 106 年),汉全国划分为十三个州,汉武帝“初置部刺史,掌奉诏条察州,秩六百石,员十三人”,每州派部刺史一人,负责监察州部内之郡国。
刺史虽然官秩仅为六百石,但是却能督察二千石的郡守和王国相,他们直接对汉武帝负责,因此可以忠于职守,无所顾忌地履行职责,充当朝廷的耳目。这种由直接派遣官员监察地方的制度,大大加强了武帝对各地的控制,其利远大于弊,因而为后世广为采用,并延续至今。
汉初实行郡国并行制,汉武帝在加强对地方郡县控制的同时,也没来没有放松过对封国诸侯的掌控。
在汉武帝时期,虽然诸侯王的势力已大不如前,但是仍然对社会的稳定和中央皇权的稳固存在着巨大隐患。因此,汉武帝十分重视对诸侯王问题的处理。
元朔二年(公元前 127 年),主父偃向汉武帝进献“推恩”之策,武帝始行《推恩令》,仅元朔二年至四年,推恩封侯的就有 104 人之多。在实行“推恩”后,虽然侯国的数量不断增加,但王国的面积、人口和经济军事实力却在不断缩小和减弱。
《推恩令》规定,被推恩的裂地侯国“别属汉郡”,经过“推恩”,受封析地出来的侯国均被纳入到了中央直属的汉郡的统辖之下。随着诸侯王国的逐渐缩小,中央直属的地区却在慢慢增大。在汉初,中央直接统治的区域只有十五个郡,但是到汉武帝行推恩之后,却逐渐增加到了八十多个郡。
为了保证抑制诸侯王、加强中央集权的效果,汉武帝还制定了“左官之律” ,设立了“附益阿党之法”,以限制诸侯王的势力发展,除此之外,汉武帝还运用各种手段打击和制裁各诸侯。
如在元鼎五年(公元前 112 年),武帝就以诸侯王国进贡的酎金不符合规定为由,一次削夺了 106 人的爵位,“列侯坐献黄金酎祭宗庙不如法夺爵者百六人”。另外,汉武帝下令“悉禁郡国毋铸钱,专令上林三官铸”,把盐铁的经营权收归中央,也切断了诸侯王的大量财源。
汉武帝各种政治策略的实施,有力地巩固和加强了集权,使他的对外征伐能够以整个国家为后盾,是汉武帝国防战争取得胜利在政治上的有力保证。
二、富国之策
《管子·七法》有言:“国贫而用不足,则兵弱而士不力”。强大的军事实力是以雄厚的经济力量为基础的。
经过汉初历代统治者的休养生息,到汉武帝时期国家经济已相当繁荣,而汉武帝连续的大规模对外用兵,更需要巨大的财力支持,为了满足军费需求,以支持大规模对外战争的需要,汉武帝积极采取措施,增加财税收入。
(1)统一币制,增加铸钱。
西汉初期,币制很不稳定,景帝后虽禁止民间私铸货币,但却一直没能被完全禁止,武帝初期,也曾多次改革币制,但是一直没有取得明显的效果。币制混乱的局面,使国家财政日益困难,富商大贾也是利用货币或私铸货币大发其财,加剧了国家的财政危机。
为了解决币制混乱的局面,缓解财政危机,元鼎四年(西元前 113 年),汉武帝再次改革币制,这次他吸取教训,把铸币权收归了中央,规定由中央设置三官(钟官、技巧、辨铜)铸造五铢钱作为法定货币,通行全国,禁止郡国铸钱,惩罚私人偷铸,并责令郡国将以前的铸币统统销毁,所得的铜运输给中央。三官铸造的五铢钱式样规整,制作精良,所以不易盗铸。
在垄断铸币权的同时,汉武帝还将铜矿产区收归中央统一管理,以从根本上制止私自铸币的行为。币制的统一,稳定了国家的经济收入,缓和了财政危机。
在币制统一后,由于战时的财政开支的不断增加,汉武帝又在原来铸币的基础上,新增了白金和皮币,以通货膨胀的办法来应付战时的紧急开支。
(2)国家专卖
元狩四年(西元前 119 年),汉武帝采纳了臣下的建议,开始垄断盐铁的售卖权,实行盐铁专营,严禁私自铸铁和煮盐。
根据建议,汉武帝在产盐区设置大盐官,募人煮盐,并将产出的盐收购归官府后运往各地销售;在产铁区设置铁官开采和冶炼矿石,铸造铁器,并运住各地出售,同时在没有铁矿的地方,设立小铁官管理旧铁器的收买和改铸以及新铸铁器的售卖。
为了让盐铁官营取得更好的效益,汉武帝还派孔仅和东郭咸阳到全国各地盐铁产区,聘请家境富裕又有管理经验的盐铁商人充任盐官或铁官,建立起了全国统一的盐铁专营机构。
天汉三年(西元前98 年),汉武帝“ 初榷酒酤”,又实行了对酒的专卖,令“县官自酤榷卖酒,小民不复得酤”,进一步扩大了政府财源。以盐铁为主的垄断专卖措施,在保障战时军费供给方面,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就如《盐铁论·轻重篇》所说:“当今之时,四方征暴乱,车甲之费、克虏之赏,以亿万计,皆瞻大司农。此扁鹊之功,而盐铁之福也”。
(3)算缗、告缗令
为了维持军事征伐的顺利进行,国家财用匮乏的,武帝自己也是“损膳省用”,而富商大贾却“以币之变,多积货逐利”。因此,元狩四年(西元前 119 年),在推行盐铁专营制度的同时,汉武帝还颁布了算缗和告缗令,以剥夺富商大贾的利益。
算缗令规定:“诸贾人末作贳贷卖买,居邑稽诸物,及商以取利者,虽无市籍,各以其物自占,率缗钱二千而—算。”对于兼营工商业的,“率缗钱四千一算”。在对于财产征收算缗的同时,武帝还规定,但凡不是官吏或三老、北边骑士而有轺车的人,每辆车也要纳税一算,商人的轺车更是每辆纳税二算,五丈以上的船只也要各纳税一算。
在算缗令后,又颁布了告缗令,规定有能检举揭发的隐匿财产或者不如实上报的,赏赐没收所得财产的一半给告发人,“令民告缗者以其半与之”。
算缗和告缗令的颁布施行,征收了大量富商大贾的财产,给国家带来了巨额收入,“国家没收的财物以亿计,奴婢以千万数,田地大县数百顷、小县百余顷,住宅千万间”,缓和了财政危机,有力地支援了汉武帝的对外征伐。
(4)均输、平准
为了增加财政收入,支援战事,元鼎二年(西元前 115 年),武帝以孔仅为大农令,桑弘羊为大农丞,开始试办均输。
元封元年(西元前 110 年),桑弘羊为治粟都尉,领大农,总管全国财政大权,于是他提出均输平准的全套方案: 置大农部丞数十人,分部主郡国,各往往县置均输盐铁官,令远方各以其物贵时商贾所转贩者为赋,而相灌输。置平准于京师,都受天下委输。召工官治车诸器,皆仰给大农。大农之诸官尽笼天下之货物,贵即卖之,贱则买之。
均输平准政策的提出后,很快在全国推行开来。均输、平准政策的推行,消除了郡国贡输往来烦杂、运费有时超过货物本身价值的不良现象,而且有利于调剂物资,节制市场,打击富商大贾的非法活动,增加国家财政收入。由此, “天子北至朔方,东封泰山,巡海上,旁北边以归。所过赏赐,用帛百余万匹,钱金以巨万计,皆取足大农”,“民不益赋而天下用饶”。
(5)卖爵、卖官与赎罪。
为了解决连年用兵所造成的财政困难局面,卖爵、卖官与赎罪制度也被作为一种应急措施被汉武帝采用。元朔六年(西元前 123 年),开始允许人们买爵,“大司农经用竭,不足以奉战士。六月,诏令民得买爵及赎禁锢,免臧罪。置赏官,名曰武功爵,级十七万”①、、,而单此卖武功爵的钱,就“凡直三十余万金”,大大地补充了经用告竭的国家财政。
元封元年(西元前 110 年),“令吏得入粟补吏,及罪以赎。令民入粟甘泉各有差,以复终身,不复告缗”,由此,“诸农各致粟,山东漕益岁六百万石。一岁之中,太仓、甘泉仓满”。
天汉四年(西元前 97 年)秋,“令死罪入赎钱五十万减死一等”。
太始二年(西元前 95 年)秋,“募死罪入赎钱五十万减死一等”。
汉武帝这些卖爵、赎罪等应急的敛财措施,也为战争提供了大量的军事费用。
汉武帝推出的这种种增加财政收入经济措施,强化了中央政权对社会经济的调控能力,直接在短期内增强了大汉帝国的经济实力,为武帝对外征战的继续提供了有力的经济支持。
三、强军之法
1、抑文崇武
西汉初期,武职的权势和地位远远低于文职。为了发掘和培养有能力的军事人才,以开展大规模反击匈奴的战争,汉武帝十分注重改变重文轻武的社会风气。
汉武帝在即位后,积极营造尚武氛围,韩嫣就因为熟习兵法而得到重用,《汉书·武帝纪》记载:“上(汉武帝)即位,欲事伐胡,而嫣先习兵,以故益尊贵,官至上大夫”。也就是说,不仅要求武士、军人必须熟练掌握各种武艺,而且鼓励文人学士练习骑射和击剑。
对于战功卓著的将领,汉武帝不仅给予丰厚的赏赐,还经常破格提拔,武职的地位大大提高。元朔五年(西元前 124 年),汉武帝任命侍中出身的卫青为大将军,位在三公之上,此后,丞相的地位不断下降,而大将军在政治生活中的作用却日益显著,《文献通考·职官考十三》记载,后来大将军“内秉国政,外则仗钺专征,其权任出宰相之右”,而丞相府却是“客馆丘虚”,《汉书·公孙弘卜式儿宽传》记载,到公孙贺、刘屈釐为相时,相府甚至“坏以为马厩车库奴婢室矣”。
2、精兵强军
汉武帝执政后,积极扩充中央军,以达到精兵强军的目的,为征战匈奴做更为充分的准备。
太初元年(西元前104年),汉武帝将南军的郎中令改名为“光禄勋”,并借机扩大南军人数,在光禄勋下增设了期门、羽林二军。
《文献通考·职官考十三》记载,“期门掌执兵送从,建元三年(西元前 138 年)初置,比郎,无员,多至千人……羽林掌送从,次期门,武帝太初元年初置,名曰建章营骑,后更名羽林骑。又取从军死事之子孙养羽林,官教以五兵,号曰羽林孤儿。”
期门、羽林与普通的南军卫士不同,他们大多是从陇西、天水、安定、北地、上郡、西河等六郡“良家子”中选募出来的壮勇善骑之士,他们的身份地位比其他卫士要高。期门和羽林是从武帝随身扈从发展起来的近卫军,是武帝的贴身禁军,他们虽然是宫廷的禁卫,但是经常奉命与北军一道参加征战。
武帝时,期门郎约一千五百人,羽林郎近二千人,羽林孤儿则“其员无数”。
除了在光禄勋下增设期门、羽林二军外,汉武帝还对北军进行了扩张。
汉初,北军由中尉统辖,汉武帝时,在北军中先后增设京辅都尉、左辅都尉、右辅都尉、城门校尉等,分割了中尉的权力,北军的军事实权最后被皇帝总揽。在改革北军领导体制的同时,汉武帝还在北军兵额的基础上增设了八校尉,扩充了北军: 中垒校尉掌北军垒门内,外掌西域。屯骑校尉掌骑士。步兵校尉掌上林苑门屯兵。越骑校尉掌越骑。长水校尉掌长水宣曲胡骑。又有胡骑校尉,掌池阳胡骑,不常置。射声校尉掌待诏射声士。虎贲校尉掌轻车。八校尉都是“以兵为职”的常备军,他们和期门、羽林一样,都由汉武帝直接控制,是中央军的精锐部队。
经过汉武帝对南、北军的改革扩建,汉军增加了一支作战勇敢、武技出众的精兵队伍,中央军的武装力量得到空前加强,为汉武帝反攻匈奴战争的胜利提供了强有力的军事保障。
汉武帝意识到,汉匈战争是一个长期的持续性的过程,为了保证对匈奴的军事优势,在原有的征兵制外,还采取了许多其他途径扩大兵源,补充兵力。
(1)募兵
对匈奴的作战,需要大规模的运用骑兵,而骑兵要想熟练地掌握骑射技术,就必须经过较长时间的严格训练才行,为了适应时局,汉武帝开始实行募兵。募兵由于出于自愿,又有一定的报酬,还经过了挑选,身体都比较强壮,而且又是职业兵,有较长时间的训练,因此具有较强的战斗力。
(2)谪发
将某种特定身份的人或者罪犯征发来服兵役,也是汉武帝扩充兵员的常用途径。武帝时踵秦发“谪戍”之制,多次征发“天下谪民”、“谪戍”、“恶少年”、“七科谪”从军。所谓“七科谪”,张晏注《史记·大宛列传》:“吏有罪一,亡命二,赘壻三,贾人四,故有市籍五,父母有市籍六,大父母有市籍七:凡七科。”除此以外,汉武帝还有时还谪发恶少年,即犯过罪或有犯罪嫌疑而未受刑的人。这些人被征入伍,或屯田,或修筑长城,或戍边,或出征打仗,大大补充了兵员,增加了军队的数量。
(3)少数民族
汉武帝还注意使用少数民族士兵以扩充兵力。
《资治通鉴·汉纪·太宗孝文皇帝下》记载,在汉文帝时,晁错曾提出过使用归降的少数民族兵防御匈奴的“以蛮夷攻蛮夷”的计策:“今降胡、义渠、蛮夷之属来归谊者,其众数千,饮食、长技与匈奴同。赐之坚甲、絮衣、劲弓、利矢,益以边郡之良骑,令明将能知其习俗、和辑其心者,以陛下之明约将之。即有险阻,以此当之;平地通道,则以轻车、材官制之;两军相为表里,各用其长技,衡加之以众,此万全之术也。”汉武帝便将此计策付诸实施了。
如太初元年(西元前 104 年),武帝命李广利率“属国六千骑,及郡国恶少年数万人”伐大宛;天汉二年(西元前 99 年),命成娩“将楼兰国兵击车师”。
汉武帝不仅征调境内少数民族和属国的兵力参与征伐,而且还将匈奴骑兵、西域诸国军队和南越楼船士等大批内附的少数民族军队改编为汉军。《汉书·百官公卿表上》记载,汉武帝在北军增设的八校尉中,就有“越骑校尉掌越骑。长水校尉掌长水宣曲胡骑。又有胡骑校尉,掌池阳胡骑。”汉武帝大规模使用境内以及归降的少数民族军队参与作战,改善了汉武时期兵员结构,弥补了中原汉军不擅骑射和水战的不足,为击败匈奴和统一周边各族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4)加强骑军
匈奴地处北方边境,其地地广人稀,适合使用骑兵作战。汉武帝适应情势需要,在汉廷开展了大规模的骑兵兵团建设。
在汉武帝增设的北军“八校尉”中,就有四个校尉即屯骑、越骑、长水、胡骑都是专门为组训骑兵而设立的。除了增设的四个骑兵校尉外,前述汉武帝设立的羽林骑不仅是武帝的贴身禁卫,也是武帝骑兵将领的培养对象。
汉武时期,除了中央的骑兵数量大量增加外,边郡也有为数不少的骑兵,《汉官六种·汉官旧仪卷下》记载“边郡太守各将万骑,行障塞烽火追虏”。
在保证骑兵数量增加的同时,汉武帝还规定骑兵要“习射御骑驰战阵”,以提高骑军的战斗力。
“马者甲兵之本,国之大用”,战马充足是发展骑兵最基本的条件。
汉兴之初,“自天子不能具钧驷,而将相或乘牛车”,为此,汉初历代统治者都鼓励养马,到汉武帝时,军马数量大大增加,厩马已扩充到 40 万匹。但是,在连续对匈奴进攻的战争中,尽管汉军接连获胜,战马的损耗仍然很大,有时仅一次战役就 “汉马死者十余万”。为了补充大量耗损的军马以继续支持对匈奴的大规模骑兵作战,汉武帝实行了应付战时需要的马政。
一方面向民间征马以补不足,一方面采取市场经济手段鼓励养马,如元狩五年(西元118年)令“平牡马匹二十万”,以提高雄马价格的方式鼓励民间饲养雄马;在元鼎四年(西元前 113 年),汉武帝又“令民得畜边县,官假马母,三岁而归,及息什一”,后来又规定封君以下到三百石吏都要按等级献出相应数量的母马,由亭集中负责繁殖饲养,以便国家从中征调子马;太初二年(西元前 103 年),汉武帝更是“籍吏民马补车骑马”,下令对民马进行登记造册,然后由国家征用,以补官马不足。除此之外,汉武帝时还修订法令,出马抵免劳役。
在补充军马数量的同时,汉武帝还十分重视以优良马种改善军马的质量。
《资治通鉴·汉纪·太宗孝文皇帝下》记载,晃错曾将中原马和骑兵与匈奴相比较,指出汉马弱点“上下山阪,出入溪涧,中国之马弗与也;险道倾仄,且驰且射,中国之骑弗与也。”
为了改良军马的品种,汉武帝不仅吸收西域地区以厩养为主和以苜蓿为饲料养马的经验,还千方百计从西域各国引进良种马,甚至为了得到大宛的汗血马,还发动了对大宛战争。
《新唐书·兵志》记载,经过汉武帝的努力,“既杂胡种,马乃益壮”,汉马的品种得到了改良。
(5)军需后勤
“粮谷,军之要最。”汉武帝十分重视军队的后勤补给和军需保障。为了保证军粮的供应,汉武帝除大力发展农业外,还在边疆大兴屯田,以便就近筹粮。
元狩四年(西元前 119 年),“汉度河自朔方以西至令居,往往通渠置田,官吏卒五六万人,稍蚕食,地接匈奴以北”武帝正式开始了军事屯田。
后来,军事屯田的范围和规模不断扩大,“初置张掖、酒泉郡,而上郡、朔方、西河、河西开田官,斥塞卒六十万人戍田之。”屯田卒广泛开垦了西北耕地,不仅解决了大部分的边防军粮需求,还有力地支持了西北前线的战事,起到了“内有亡费之利,外有守御之备” 的积极作用。
为了保证军需供应,汉武帝维修和新建了不少道路,逐步完成了以京师为中心,辐射全国的交通网络。
汉武帝对后勤保障的重视以及他为后勤保障所作的努力,是汉军取得对外征战胜利的坚强军需后盾。
(6)选拔将才
汉初以来,迫于汉匈军事力量对比的不平衡,历代统治者都奉行对匈奴的“和亲”,虽然在面对匈奴的侵扰也曾进行过回击,但也都是消极防御,把匈奴赶出边塞即还。
在这种长期以防御为主的对匈作战中,长期驻守北方的军事将领逐步形成了以各自家族为重的利益集团,甚至交通外夷,勾结匈奴,挟匈奴以自重。
汉武帝即位后,放弃了对匈奴的和亲政策,改而采取了攻势。而面对汉武帝的攻势作战,老一批的著名军事将领在大规模的攻势作战中少有建树,军事行动也屡次受到掣肘,长经塞外的李广甚至多次在沙漠中因迷路而贻误军期。
汉武帝为了贯彻自己的攻势作战,打破传统拘束,不拘一格提拔卫青、霍去病等军事人才。
卫青、霍去病虽然出身卑贱,但是汉武帝看中他们精忠报国、胆气过人、善于骑射、英武骁勇,不断提拔他们,使他们都在战争中建立了功勋。
卫青首次出征就奇袭龙城,揭开汉匈战争反败为胜的序幕,后七战七捷,收复河朔、河套地区,击破单于,为北部疆域的开拓做出重大贡献。
霍去病用兵灵活,注重方略,不拘古法,善于长途奔袭、快速突袭和大迂回、大穿插、歼灭战。17岁为剽姚校尉,率领八百骑兵深入大漠,两次功冠全军,封“冠军侯”。19岁指挥两次河西之战,歼灭和招降河西匈奴近10万人,获匈奴祭天金人,直取匈奴圣地祁连山。这是华夏政权第一次占领河西走廊,从此丝绸之路得以开辟。漠北之战消灭匈奴左部主力7万余人,封狼居胥。徙乌桓至匈奴左部故地,以牵制匈奴。战后拜大司马,与大将军卫青同掌军政。
凭借这些忠心耿耿的武将,武帝也达成了他北却匈奴,保国卫家的目的。
(7)修缮边防
汉武帝还大力修筑长城,并新建了许多边城、亭燧、烽火台和军用道路等,构筑起了一套完整的边防系统。
秦始皇时期,曾“北筑长城以备胡越,堑山填谷,西起临洮,东至辽东,径数千里。”
高祖时期,曾令人对秦长城进行重新修缮。武帝时期,在反击匈奴的战争开始后,汉武帝继续对秦长城加以修缮利用。
元朔二年(西元前127 年),汉军收复了“河南地”,于是汉武帝命卫青“复缮故秦时蒙恬所为塞,因河为固”。随着反击匈奴战争的不断深入,汉武帝突破秦长城的范围,自元鼎六年(西元前 111 年)至天汉元年(西元前 100 年),又先后组织了七次大规模的修筑边塞行动,修建起了长达二千公里左右的防御工事,这些防御工事主要由“西塞”、“居延塞”和“塞外列城”三部分构成。
元鼎六年(西元前 111 年),为了配合汉军的行动,汉武帝“初置张掖、酒泉郡”,并调发“数万人度河筑令居”,这是武帝第一次大规模的兴建新长城,也是西塞兴建的开始。此次修建的边塞,始于令居,止于酒泉,这段边塞的修筑,有力地巩固了河西走廊的安定,初步实现了汉武帝隔绝匈奴与西羌交通的战略构想,也使汉武帝在军事上开通西域成为可能。
元封三年(西元前 108 年),在举兵攻破楼兰、车师之后,汉武帝又派人“列亭障至玉门矣”,在此后,武帝西筑亭障的行动仍未停止。 太初三年(西元前 102 年),武帝“使强弩都尉路博德筑居延泽上”,在这一带修筑起障塞亭燧。居延塞的修筑,不仅为酒泉等郡增添了屏障,也为汉军的对外进攻提供了一个前方基地,为汉军深入蒙古大漠提供了便利。
在修筑居延塞的同时,武帝又下令在五原塞外筑城障列亭,汉武帝“遣光禄勋徐自为筑五原塞外列城,西北至卢朐,游击将军韩说将兵屯之”。
汉武帝时期防御工事的修建,大大加强了西汉王朝的边防力量,为汉朝抵御匈奴对北方边疆的侵扰起到了积极作用,同时也给汉武帝对开通西域和限制匈奴提供了有力支持。
正是有了这一系列政治、经济、军事、人才等各方面的全面准备,才有了武帝时期对匈奴战争的胜利。
以上我们把汉匈战争介绍的来龙去脉介绍的差不多了,接下来,我们会从历史的视角,揭示汉匈战争的实质。
历史的视角:一场公与私的战争
汉匈战争的实质,是汉武帝和他的战友们立志匡正天下,官僚体系中的腐朽势力勾结外敌,一起向汉武帝和桑弘羊们发起了战争。
让我们从头说起。
一个国家的问题,和一个人的身体的疾病是同样的道理,有外感有内伤。
国君失道,脏腑不和,百姓怨怒,这是由内而外的内伤;
如果受到来自外敌的侵略,使国家遭受到创伤,甚至导致亡国,这是外感之病。
在最初的最初,人类都是不生病的;最初的国家,也都是不生病的。
在夏商周三代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朝代更替现象。
后来,天下出现了邪气,奉天命承天运的天子就要出来消灭它。
如果天子做不到,他君权的权威的来源就消失了,他统治天下的合法性也消失了。天命和天运,就会转移到其他人的头上,换其他人做天子,这叫革命。
于是就有了夏启征有扈氏,商汤征夏桀。在《尚书·汤誓》中,商汤说:“有夏多罪,天命殛之。”还说:“予畏上帝,不敢不征。“这就是恭行天罚。
恭行天罚的前提是,天子要有能够战胜并惩罚违道背德者的能力和武力。如果丧失了这种能力,即便天子想恭行天罚也力不从心。东周时期的周天子,就遇到了。
当时周王室内部出现了问题,而且由于封建制度,要不停的分封新的王族成员后代,那么属于中央的土地,就会越来越小,到周平王迁都时,已经从最开始的千里,变成了不足六百里,而诸侯国利用拓荒来增加土地供给,通过税收优惠,来鼓励劳动力流入。土地资本供给增加,劳动力供给也增加,诸侯国就越来越强大。
再加上周幽王时期,在犬戎之乱中,王师惨败导致精锐丧失殆尽。周桓王时期,王师又被郑庄公打败。王师从此之后一蹶不振。
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可周王室式微,和楚国打,打不赢,郑国和晋国作乱犯上,周王室也都打输了,失去了征伐的能力,就更加没有财税,穷的连车都没有了。
失去了中央的武力钳制,也丧失了礼乐这种伦理约束,诸侯国如脱缰的野马,一发而不可收拾。从此,诸侯国的主旋律,就变成了争夺更多的土地和人口。
一方面诸侯对天子的僭越;一方面,诸侯之间则从春秋争霸战争,一直发展到战国的灭国兼并战争;而夷狄也开始大规模袭扰中国。
春秋无义战。
说的是这时期的战争,既不是为了恭行天罚,也不是为了尊王攘夷,而是一切为了私利。
秦始皇出世,横扫六合,终于给天下这个生命,重新安上了一颗强大的天下之心。
中国这个春秋战国时期病了几百年的天下,总算是大病初愈。
秦始皇认为,要一劳永逸的杜绝夷狄的侵袭,这就需要修长城,把它们全部挡在中国的外面。
而为了重建君臣上下关系,秦始皇消灭了封建制,改为郡县制。
结果,过于自信的始皇帝暴亡,赵高毁秦,不愿放弃权柄的六国残余联合起来覆灭了秦朝。
如何复正天下,交给了刘邦。刘邦调整了郡县制,分封了诸王,将中央和地方的矛盾,延缓了下去,但并没有真正的解决问题。后来的吕后和文景二帝,屡次想恢复郡县制,可是也没有实质性的解决问题。
景帝杀晁错,七国之乱,正是为公的中央和为私的地方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造成的。
这时候,汉武帝登场了。
汉武帝找到了董仲舒。
正天下,先得正天文历法,再正舆服。
汉武帝重新启用夏正,制定了太初历,改了正朔。接着,汉武帝中和了三统说和五德终始说,制定了汉代的舆服制度。
再接下来,汉武帝通过推恩令削蕃,解决了中央与地方的关系。又通过打击郭解这种黑恶势力豪强恶霸,割掉了寄生在天下之躯之上的毒瘤。
整个官僚集团,既有桑弘羊这样身怀正气的正臣集团,也有对立面的那些邪臣官僚集团。
汉武帝和他的战友们匡正天下的举措,让邪臣官僚体系恨之入骨。
他们过惯了僭越,习惯了压榨百姓,享受这做害人虫寄生虫的福,所以他们想像赵高和六国余孽们覆灭秦朝一样,消灭意志坚定的汉武帝。
诸侯国没有了,豪强也被消灭的差不多了,为了和汉武帝对抗,他们选择和匈奴联合起来,于是,汉匈大战爆发了。
小小说明一下,其实没有把匈奴彻底打败,是彻底打残了!(匈奴就此分裂)后世大唐灭国高句丽那才是彻底打败了棒子们的祖宗!!说正题:第一 汉王朝经历了文景两代的修养生息,积累了一定的物质基础;自汉王朝开国对匈奴就是一部屈辱史,文景两代的忍辱负重,韬光养晦确实不易;第二 即使受尽了屈辱,匈奴的野蛮杀戮还是不断的变本加厉,直接威胁了汉王朝的生死存亡,同时也造成了同仇敌忾的民意基础;第三是武帝的雄才伟略,后世评价武帝不惜民力,好大喜功,昏庸暴虐全都是扯蛋迂腐的屁话!面对残暴的敌人,要么投降挨宰,要么把敌人打败,卫国战争不就是案例吗?如果武帝当年怂蛋了,肝颤了,那北宋南宋灭国的历史谁敢保证不会提前上演?历史永远都是现实的镜子,中华民族的血性就来源于那句: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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