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只有活在唐代,才是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
换成任何一个别的时代,他都不会有如此之高的成就!
因为,只有强盛的、开放的唐王朝,才是成就李白成长为伟大诗人的文化土壤!
所谓知人论世,要探讨一个人的文学成就,除了他自身的条件之外,还必须去考察他所处的时代,了解他所处时代中对他产生影响的各种因素。
李白,天纵奇才,这当然是他成为伟大诗人最主要因素。如果揆之宋代,估计只有苏轼可以与之比肩。我们不妨就以李白与苏轼两人作为标本,对比唐宋两朝社会文化环境的异同。
一.唐宋的政治环境
唐代的政治环境相对宽松,文人因言获罪的情况少。李白在政治上并不能说是仕途顺畅,这有他不适合从政的个性原因,但大体上说在政治上还是颇受礼遇的。李白天生一种天地间独来独往的气质,一生崇尚自由,追求自由,狂傲不羁,不能摧眉折腰事权贵。长安三年,出入宫禁,天天接触的是唐玄宗、杨贵妃,优游于一众王公贵胄之间。只要李白稍微懂得官场规则,稍微委屈一下自己,八面玲珑一点,估计安享一世富贵都是没问题的。但李白经常的作派是“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他期待的是出将入相,自信自己能够“为君谈笑静胡沙”,似乎如果国家一旦有难,只要他一出山,谈笑之间,一切就可以灰飞烟灭。但是熟谙为政之道的唐玄宗以及朝中大臣,自然不会认可李白这种不切实际的空想。长安三年的消极怠工,换来的也只是被唐玄宗赐金还山,给他一笔钱,满足他“一生好入名山游”的愿望。安史之乱,李白追随李嶙起兵,卷入了皇室争权的泥淖中。李嶙以平定叛乱之名,实际是奔着皇位去的,这下李白也有了造反之名,这在任何一个朝代都是杀头的罪名。但经人营救,最后也只是流放夜郎,走到半路,又遇赦而不了了之。
杜甫《饮中八仙歌》:
李白一斗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
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而宋代,政治环境虽然不算严酷,但绝没有唐王朝的胸襟气度。苏轼所处的时代,新旧两党是党争不断。苏轼遇上乌台诗案,就没有李白那样的幸运了。因为呈给皇帝的表章中一句“愚不适时,难以追陪新进”,得罪了新党,于是各种打压,各种诬陷: “愚弄朝廷,妄自尊大”, “衔怨怀怒”, “包藏祸心”,种种罪名,几乎要置苏轼于死地。于是将苏轼押往御史台(乌台)审理,让苏轼坐了103天的牢房,还因此牵连了一大批人。最后还是新党领袖王安石看不下去了,“安有圣世而杀才士乎?”才以贬到黄州当个可有可无的副团练(民兵副队长)结案。之后的苏大学士,尽管依旧是才气纵横,却是仕途蹭蹬,起起伏伏,直到晚年还被贬至儋州(今天的海南儋县)。古之海南,是蛮荒之地,是古人眼中的天涯海角,在宋代放逐海南是仅次于死刑的处罚。
二.唐宋的思想文化环境
唐代是一个思想文化开放、活跃的社会。政治上以儒为本,但并没有罢黜百家,而是兼容并包,像玄奘的西天取经,像唐玄宗尊道,奉《老子》为《道德经》,儒、释、道并行不悖。唐王朝胸襟博大,像西域的音乐、舞蹈、器物,西域的生活方式,也源源不断涌入东土。长安城,已然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国际化大都市,我们还可以在李白的诗中读到:“笑入胡姬酒肆中”,“胡姬招素手,延客醉金樽。”在长安的李白可以跟洋妞喝酒呢。
这样的文化环境,自然也造成了唐代诗人非常开阔的文化视野和自由的心性。
李白: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而宋代,虽说也是儒、释、道并存,但这是前代的文化孑遗,再没有那种勾通东西的文化交流了。虽说我们知道东坡居士也好佛,交游佛印和尚,但佛印和尚是中国和尚。这时期外来的佛教文化,早已完成了本土化,已经不再是纯粹的外来文化,而是中国文化的一部分了。两宋对外发生关系,主要是北方的一些政权:辽、西夏、金、元,这些政权之间,兵戎相见远远多于文化交流。苏轼对佛道的态度,也只是借助佛道思想来安慰自己落魄的灵魂。虽然苏轼堪称豪放词之祖,就像他最著名的《念奴娇·赤壁怀古》,其主旨也只是在抒发华发早生时“人间如梦”的悲慨。从宋代诗词中,我们很难再读到 “天生我才必有用”和“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这样的句子。像苏轼,拥有的是灵魂的达观,而不是李白式浸入骨髓的自信。这不仅仅是李白或苏轼个体的差别,而是整个时代的差别!唐代帝王那种开疆拓土的气魄,唐代文化氛围中的那种博大胸襟,以及由此所带来的整个民族的文化自信,在两宋几乎看不到了。
三.唐宋文人的生活态度
唐王朝是继隋初统一后建立的又一个统一的封建王朝,结束了自汉末三国直至魏晋南北朝间近四百年的国家四分五裂、战争频仍、生民涂炭的局面。从唐初的贞观之治,到唐玄宗时期的开元盛世,社会秩序相对稳定,经济生产高度发展,国家力量空前强大,国家版图也不断扩大。在空前繁荣的社会,唐代文人墨客也拥有了积极进取的生活态度,他们漫游四方,四处寻找为国建功立业的机会。(各位看官注意了,不是寻找做官的机会,他们大多数人是在寻找建功立业的机会!)所以他们可以“倚剑登高台”,也可以“明月出天山”!即便是文弱书生,他们也愿意到条件极其严酷的边关去。魏晋名士,一把拂尘是他们清谈时的标配,而佩剑,是很多唐代文人的标配!他们可以“仗剑行千里”,他们可以大喝一声:“谁有不平事?”
这种雄豪之气,在两宋,也只有南宋之初面对国难当头时的辛弃疾、陆游这些人身上看到。在他们身上,我们也可以读到“醉里挑灯看剑”,可以读到“铁马秋风大散关”。但如果作进一步的深入分析,辛弃疾、陆游这些南宋爱国诗人身上体现更多的是悲愤,是外侮当前被迫应战所激起的斗志,而不是唐代那种主动出击的积极姿态。而像生活在北宋的苏轼,他恪守的是士大夫所信奉的信条:达则兼济天下,退则独善其身。当他在其位能有所作为的时候,他也能为当地百姓做一些事,像现代人还津津乐道的西湖苏堤,而一旦他失去权力,无法在政坛上施展拳脚时,他就只能吃着东坡肉把玩东坡砚了。须知他把玩的是东坡砚,而不是剑!唐诗中高频率出现的一个意象——剑,在苏轼的诗词中几乎是看不见。
李白——仗剑去国,辞亲远行。
我们很难想像,“十五好剑术”的李白如果生活在宋代,他是不是还能仗剑远行,四处访名山?还能出天山、游漠北?
在两宋,也有许多山水诗、田园诗,但那大多是那些文人士大夫公事之余到效外远足留下的篇章,像苏轼的名作《赤壁怀古》,只是他在黄州当官闲暇时的一次走几步路就能到的游历,游的还不是三国时赤壁之战的古战场,而是一个叫“赤鼻矶”的地方。宋代缺少像唐代诗人那种四处游历的诗作,自然也就缺乏唐代诗人因漫游而形成的开阔视野和对社会、对人生的深切体验。
四.唐宋的文化土壤
唐代是诗的时代,唐代的中国是诗的国度。整个社会,上至帝王将相,下至贩夫走卒,喜欢诗,追捧诗,也喜欢诗人,追捧诗人。像李白的名动公卿,终于引起皇帝的注意,一纸诏书把他征召到了长安,单凭诗人的身份,受邀走进皇宫,成为皇帝的嘉宾,这是史无前例的礼遇。而初到长安的李白,去拜访过当时的文坛领袖贺知章。贺知章读罢李白的《蜀道难》即惊为天人,呼李白为“谪仙人”,当时还因为身上钱不够而摘下腰间佩饰金龟换酒招待李白。像白居易,虽然前期倡导新乐府诗,提倡“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写过很多反映社会不公和官场腐败的诗歌,不仅自己写,还鼓动一批人来写,从而形成诗歌的一大流派,但皇帝也没把他怎么样。反而,在白居易死后,唐宣宗还作诗悼念他,颂扬他在诗歌方面的成就:“童子解吟长恨曲,胡儿能唱琵琶篇。”
贺知章金龟换酒
而在宋代,苏轼也碰到他的伯乐——当时的文坛领袖欧阳修,得到提携之后的苏轼也是一时声名远播。但从后来的遭遇看,他就没有李白、白居易这样的待遇了。一句“难以追陪新进”,就可以得罪一众新党权贵,就可以招来牢狱之灾。试想,如果他也像李白那样放纵自我,也是“天子呼来不上船”,会是什么结局?又如果他也像白居易那样大张旗鼓地写反映民间疾苦、鞭挞黑暗的刺时诗,会是什么结局?
综上所述,李白如果生活在宋代,凭他一身的才气,自然还会写诗,也会写出足以在文学史留名的诗,但绝对不会达到这种后人难以企及的、登峰造极的高度!
李白,乃天纵奇才,钟灵毓秀,文彩飞扬。在中国古代诗歌史上,可谓是一朵色彩瑰丽的奇葩。无论他生活在哪个时代,他都会为哪个时代涂一抹绚丽的色彩,此乃才情使然,诗心使然,而非时代所能禁锢其声。
文学乃人学,而诗歌,更进一步,即把个人浓厚的思想感情融入了其中。所以说,没有感情的诗歌,什么也不是。那么,李白无论生活于那个时代,都能写出超凡绝伦一流诗歌。
纵观中国诗歌发展史,奠定诗人作品成就的是内容,而非形式,。四言有四言的神韵,七言有七言的魅力,而非以字数的多寡分定优劣。诗有诗的表达方式,词有词的书写规范,而非以形式评定高下好歹。所以说李白无论生活在哪个时代,都能写出与时俱进,情文并茂,为读者所喜闻乐见的艺术作品,而不是去刻意表现一种形式。
那么,如果李白生于宋朝,不但在诗歌创作上出类拔萃,词作也一样地佳作不断,甚至影响宋词的创作也未尝可知。
李白共创作了二十余首词作,也可谓是古代词作开山者之一,曾被尊为“宋词之祖”,其词作有《清平乐》《忆秦娥》,《菩萨蛮》等。
《菩萨蛮.平林漠漠如烟织》
唐,李白
平林漠漠如烟织,寒山一带伤心碧。暝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
玉阶空伫立,宿鸟归飞急。何处是归程?长亭共短亭。
所以说,李白如果生活于宋朝,一样地会是诗歌史上一朵绚烂的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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